80後的士司機白告(筆名),在大學主修中文,於2016年的農曆大年初一首天上班當夜更司機,同時開設Facebook專頁「我的你的紅的」,將車廂內每天上演的都市處境劇,化成一篇篇短文,湊合成都市浮世繪。先聽聽他如何說︰
今年30歲白告,大學畢業後曾當過汽車雜誌記者,其後在教育中心當中文老師,5年間晉升至課程主任,除上課外還編寫課程和教材。但年輕的心,又怎會甘於安逸與穩定?
“當時覺得去到一個點,很難再有進步和突破,始終人工又不算好多。問自己10年後會在哪裏,我的答案是與今天差不多,於是便決心休息1年,給自己一個gap year,重新想清楚未來的路向。”
他不是沒考慮過去工作假期,最後礙於種種因素選擇留下,認為就算待在香港也照樣可過工作假期:
“在香港,要找一份人工ok,又有自由度的工,的士是最佳的選擇。不需要學歷,不需要見工,只要有的士車牌,放下萬多元租金,有google maps 便可開工了。”
其實,早於他當上夜更的士司機前,喜歡駕駛的他已考獲不少車牌,如巴士牌、的士牌和中型貨車牌。當中也有現實考慮的因素:
“今時今日,香港好多工作都朝不保夕,雷曼會執笠,國泰都會裁員。無論做任何工都有機會被淘汰,的確要考多一點車牌傍身。始終這世界總要人揸的士、巴士、貨車。”
遇上的士判官
唸中文系的,骨子裏始終是個文青,開工首天他便開了Facebook專頁,將車廂內的見聞以文字記錄下來,其中有不少曾吸like無數。這些文章更結集成書出版,第一版火速售罄。
每次開工平均可載十多程,當然並不是每個客人都是特別,但只要每次有一、兩個也足夠白告慢慢提煉成文章。見盡情欲男女,奇人奇事,至今仍讓他深刻的是「的士判官」黃秋生:
“那時我入行不久,秋生上了我的車,說了個地址。一方面我好震驚,竟然讓我遇上他,十分希望能跟他合照。但好遺憾,他說的地方我不懂去,還要的士判官帶路。我心想怎麼辦,會否惹怒他?
戰戰兢兢地,成功到達目的地。幸好我當時在聽音樂劇《孤星淚》,秋生也一起跟着唱,我們還聊了兩句,結局也算圓滿,到現在也很難忘。那時我還應承了他,再去的話我一定會識路。”
由於不少人進入的士車廂後如入無人之境,當司機完全是透明的,白告形容,每次開工就如看一齣電影,就像在看最地道的處境劇。其中情侶在車上談情說愛、爭吵哭鬧、慾火焚身的佔大多數:
“他們不當我是存在,有時也會有點hard feeling。例如有女人會話你們男人都是衰人,我心想又關我事。但最討厭的都是阿媽教囝,跟阿囝說你再不用心唸書,日後便揸的士,我又心想難道我有degree又要話你知。”
為小眾發聲
不得不提的是,白告非一般的搭訕能力,總能引出客人的內心說話,甚至拯救客人於「險境」中。在〈PTGF〉一文中,少女看到男友的WhatsApp彈出信息,然後問:「Alan問你係咪搵PTGF,咩嚟㗎?」(即part-time girlfriend)男友支吾以對,幸得白告幫口回了一句:
“Public Transportation Game Free?你玩巴士game㗎?我都有玩㗎。”
那位男友才全身而退,此程才30多元,男友最後留下50元紙幣離去,算是相當划算。
至於網民都喜歡的情慾故,白告說,希望能寫少一點:
“一來已寫到好悶,來來去去都差不多。二來沒養份,可以的話,當然希望有點意義。”
乘客在後座如入無人之境般親熱,他說已經很習慣了:
“其實我看不到甚麼,只擔心他們弄污我的車。”
書中最後一部分是「小眾系列」,都是一些社會邊緣人的故事,例如易服者、援交少女和跨性別人士等等。他希望寫多點小眾人士的故事:
“有兩個原因,一是小眾在社會上發聲的機會好少,二是我揸了的士才發覺所謂的小眾其實也不小眾。例如跨性別人士,除非你本身認識他,要不然怎會有機會與他接觸和對話。”
經濟日報記者:曾有為
圖片:經濟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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